春有百花秋有月，夏有凉风冬有雪。龙城太原今冬无雪，却有一部如春风般惬意的好戏。近日，由太原市委宣传部、太原市文化和旅游局主办，太原市晋剧艺术研究院创作的新编晋剧《庄周试妻》在太原青年宫演艺中心首演，获得圆满成功。《庄周试妻》是艺术家谢涛继《范进中举》《傅山进京》《烂柯山下》《于成龙》这些古装经典名剧之后的又一部挑战自我的新剧。
该剧以明代冯梦龙的小说《庄子休鼓盆成大道》为素材创作而成，将老故事彻底改造，大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妙笔，使枯木逢暖春之新意。剧作者按照习近平总书记要树立大历史观大时代观的要求，给中国传统文化注入了当代价值观和艺术审美，引发了人们对人性的探索和对自身的叩问。
剧情讲述了半人半仙的庄周严格实践他清静无为的理论，连妻子田氏摘花插鬓也被视为有损自然不被允许。某日，他怀疑田氏移情别恋楚王孙，便借仙术假装死去，然后变成楚王孙来试探田氏，求爱求婚好一番折腾……最后，庄周似有所悟，便给田氏休书还她自由。当田氏明白了一切之后，悔恨万分，以死了结。庄周这时才对自己的荒唐所为幡然悔悟，也悲叹大呼原来我也是个‘大俗人’。
这是一部具有浓郁的哲理思辨的新剧，观剧后，我的感受可以概括为以下四个亮点：
一是新。编导手法新。正如编剧徐棻所言，本剧采用了作者构建的戏曲新样式——无场次现代空台艺术，在剧中把无场次结构、空舞台和演员表演的虚拟性用到了我目前所见到的最高水平，回归了戏曲之本体，近年来少见。舞台呈现新。无论是简洁大气、充满着文化意蕴的舞美设计，还是形象造型设计、服装设计、灯光设计、舞台道具等等，都给人一种清新典雅浑然一体的美感。还有表演程式上的创新。特别是主演谢涛，在多年的艺术生涯中扮演过众多人物形象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表演风格。在本剧中，她又对自己提出新挑战，实现新突破。一人饰演两个角色，你方唱罢我登场。一会儿是满腹道学、独立自我的庄周，一会儿是年轻英俊、风流倜傥的楚王孙，她用高超的表演技巧在两个性格迥然的人物之间，跳进跳出，游刃有余，吸引观众，征服观众，感化观众，获得了阵阵的掌声。扮演庄周之妻田氏的青年旦角演员郑芳芳，唱念俱佳，颉之颃之，红花配绿叶，锦上更添花。
二是美，各美其美，美美与共。本剧开场便呈现出一幅如梦如幻的一枝红杏出墙来之景，接着又一戴面具人手举杏枝上场，与悬挂着的杏花形成对称，其用意是方便人物表演采摘。白色灯光下杏花点点，美轮美奂，杏枝、杏花、人物在舞台上形成了优美的图画。还有生旦净丑的面具美、小脚女人舞蹈美、两个纸扎人儿的动画美、舞美灯光对塑造人物形成的色彩美等等，美不胜收。
三是奇，戏曲也叫传奇，无奇不传。在这部戏里的奇不仅体现在庄周半人半仙的魔幻表演，而且体现在剧情奇峰跌宕，引人遐想，诱人思辨，发人深省。剧作家徐棻的剧本大多是表达拷问人性、极具哲理、赋予思辨之作，其中自然不离一个奇。
四是趣，这部剧趣味十足，妙趣横生。主要表现在两个地方，一是剧中的两个小人物童子和花姑，设计巧妙，活灵活现，两人的台词插科打诨，风趣幽默且富有哲理，在全剧中如明珠璀璨熠熠生辉；另一个是戴面具扮小脚妇女的生旦净丑教训田氏守寡苦的情节，说唱结合，表演活泼，台词写得形象、生动、深刻、风趣。
总之，这部剧亮点如星，不再赘述。下面，我就观剧后引发的一些思考谈几点粗浅的看法。
一是思辨性与启示性。剧中的庄周是个圣贤，但圣贤也是凡人，人的七情六欲使他做出了荒唐的事……观看过此剧的人都会有一种强烈的感受，即这部剧极具哲理性和思辨性。这是优秀作品的共性和特征。《庄周试妻》通过一个传统的历史故事，向我们抛出了一个关于人性的永恒的话题，即警惕你自己。生活中，当一个人为自己的主张极力辩驳，指责别人、炫耀自己时，当人用一根指头指向他人时，却忘记了其他指头都指向了自己。剧中的庄周努力炫耀着无欲无求回归自然清静无为的追求。帮助别人的妻子解脱枷锁，获得自由，却千方百计地试探自己妻子的忠贞，为自己的妻子戴上枷锁，导致妻子田氏含恨死去。他一面指责妻子摘花有损自然，却又一面利用法术颠倒自然规律。本剧试图用田氏前后言行的不同，庄周理念与行为的差异，来揭示出一种人性的弱点，就是缺乏对自己的自省，缺乏对自己的审视和批判。
二是创新性与本体性。创新是文艺的生命。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，文艺创作是观念和手段相结合，内容和形式相融合的深度创新，是各种艺术要素和技术要素的集成，是胸怀和创意的对接。《庄周试妻》的主创人员高屋建瓴，用心、用情、用智慧做到了观念和手段相结合内容和形式相融合，令我敬佩。该剧的创新更可贵的是不离戏曲本体，是对当下大搞戏曲改革创新时出现偏离本体的一种回归式的创新。同时，主创人员还努力在地方剧种——晋剧的风格样式内寻找最佳表达，展现鲜明特色，做到表演空间最大化。如，音乐曲牌、打击乐的设计应用，道白中地方方言、空舞台的运用等等，真正做到了古不陈旧，新不离本，做到了创造性转化、创新性发展。
三是结尾的明朗性。戏曲艺术作品既有提出社会问题、揭示和反映社会问题的功能，也有对所提出问题作巧妙回答的必要，这样才能引导人，教育人，感化人，起到以文培元、以文立心、以文弘业、以文铸魂的作用。基于该剧揭示的主题比较深奥，我认为在剧作结尾处，应该加一个画龙点睛之笔，用一句话或一首主题歌点明主旨，使艺术的表达既清晰顺畅又意味深长，回味无穷。
登高使人心旷，临流使人意远。新编晋剧《庄周试妻》首演已经获得巨大成功，观者赞叹不已，把观众带入了登高心旷、临流意远的诗一般的境界，期待在今后的演出中不断加工，反复打磨，精雕细琢，成为一部能够用艺术构建起人性之美的经典剧作。
（作者系山西省晋剧院创作室编剧，图片为该剧剧照，由作者提供）
